永徽五年,盛唐之象尤在。

    掖庭宫中,雕甍插天。泥金黑匾下弓腰控背立着十余人等,身前一明黄衣袍男子负手而立。

    着紫衣袍饰的太监总管胡禄眉开眼笑,恭敬稽首道:

    “皇上,这九株并蒂火芙蓉世所罕见!实乃紫气东来天降祥瑞,佑我大唐之兆啊!”

    李治捏着下巴,伏低身子在夹道处仔细瞧了一瞧……

    哦,芙蓉变了个异而已。

    天降祥瑞……呵呵。

    他掩了自己眸中无语的表情,耐着性子缓缓道:

    “唔,然后呢?”

    几个神情激动的太监相互对视了一眼,一个猛虎扑地跪叩下去。

    “此花未长于郊外,反生于掖庭宫,足可鉴皇上赤皎之心感天动地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恳请皇上为此花赐名!让这祥瑞之物载于史册光照千秋,使无限福禄惠及万民!”太监总管胡禄目光灼灼,嗓音都因过度兴奋而劈向了天际。

    李治仰天默然,一脸生无可恋。

    起名什么的,他最不会了。

    他摇摇头:“不行不行。”

    脚跟一旋就要走,但见跪伏在地的一圈宫女太监个个面容殷切,十分狗腿地看着自己,他只好沉思片刻,缓缓道:

    “朕……朕看这火芙蓉凝露其上、光泽濛润、精美绝伦,不如就叫它——凝濛精?”

    众人怔了一秒,异口同声地发出赞叹。

    “凝濛精……此名甚好!有幸亲耳聆听乃奴才之福,亦是万民之福!”

    自穿成唐朝同名同姓的高宗皇帝后,李治已经听了不下百句彩虹屁,被这群人无脑吹得脑瓜仁都疼。

    和太监们的“万民”“祥瑞”差不多,社畜时期为了汇报好听,PPT上那些赋能、饱和、私域流量、生态闭环、品效合一、中台战略、下沉市场等等,听起来也是一个比一个大动干戈。

    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:成了皇帝后,以后恐怕放个屁都是“紫气东来”。

    倏然间,长风乍然而起,刮拂得万叶千声,一地浅淡光影。

    突如其来的痛感在额前扩大开来,李治不由得按紧了太阳穴,阖起双目。